那天在弗利谷多铺子吃饭的还有格劳特 维浓,还有向萨玛农典押衣服的那个了不起的陌生人。罗斯多和吕西安同他们一起走出饭店,想到服尔德咖啡馆去喝咖啡,大家把口袋里叮叮当当的零钱统统掏出来,还凑不足三十铜子。四人便往卢森堡公园闲荡,希望碰上一个书店老板;果然有个当时最出名的印刷商被他们撞见了,罗斯多向他借了四十法郎,平均分做四份,每个作家拿一份。吕西安人穷志短,一点傲气都没有了,对三个艺术家淌眼抹泪,诉说他的遭遇;谁知这些同伴都有一段惨痛的经历说给他听;各人吐完了苦水,四个人中还算吕西安受的打击最轻。因此他们都需要忘掉痛苦,忘掉使他们苦上加苦的思想。罗斯多奔向王宫市场,拿剩下的九法郎做赌本。了不起的陌生人虽有天使般的情妇,也到一个下等地方追求危险的快乐去了。维浓走往小仙岩饭店,打算喝两瓶波尔多酒,叫理智和记忆力失去作用。吕西安不愿参加宵夜,在饭店门口和维浓作别。从来没有跟吕西安作对的记者只有这一个,内地大人物一阵心酸,握着他的手问:
“怎么办呢?”
大批评家回答:“只有逆来顺受。你的书很精彩,可是遭到嫉妒,你的斗争必定时期很长,很艰苦。天才是一种可怕的病。所有的作家心坎里全有一个妖魔,赛过胃里的绦虫,一边发展一边吞掉你的感情。将来到底哪个得胜呢?是疾病战胜人还是人战胜疾病?当然,天才要跟性格平衡,只有大人物才办得到。才能一天天的长大,心一天天的枯萎。除非是巨人,除非有赫克里斯[66]式的肩膀,一个人不是没有心肝,就是没有才能。你身体又瘦又娇,我看你是支持不住的,”维浓走进饭店补上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