奥里维很想告诉他们:“吃饱了肚子才能工作。谁给他面包呢?”
可是这种话是难不倒他们的。他们很可以非常清高的回答说:“这个吗,不过是小节。人是应当受苦的。”
当然,高唱这种禁欲主义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。例如有人求某个百万富翁帮助一个穷艺术家的时候,那富翁回答说:“先生,穷有什么关系!莫扎尔德就是穷死的!”
要是奥里维告诉他们,说莫扎尔德只求生存,克利斯朵夫也绝不肯饿死,那他们一定会觉得奥里维趣味恶劣。
克利斯朵夫被这些长舌妇的胡说八道搅得厌倦透了。他心里想这种情形是不是要永远继续下去。可是过了半个月,事情就完了。报纸上不再提到他了。但他已经出了名。人家提到他的名字,并不说:“《大卫》的作者”或“《伽尔刚多阿》的作者”,而是说:“啊,是的,那个《大日报》上的人物!……”所谓声名,就是这么回事。
奥里维也发觉这一点,因为他看见克利斯朵夫收到大批的信,而他自己也间接收到不少:写脚本的作家,音乐会的掮客,都来招揽生意;初期的敌人摇身一变而为新朋友,特意来信表示亲善;还有妇女们忙着寄请帖来。为了报纸的特辑,人家提出许多问题来征求他的答案,例如法国人口激减问题,理想派的艺术问题,女人胸衣问题,舞台上的裸体问题,——还问他德国是不是已经到了颓废的阶段,音乐是不是已经完了等等。他们俩看了都笑起来。但尽管心里满不在乎,克利斯朵夫这个粗人也居然接受那些宴会的邀请。奥里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